假以时日（下）
7.
“真是糟糕啊，”
“周延尼...”
“我们检察官这幅不专心的模样。”
从金炫廷身下抬起头来，孙周延一边上前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而金炫廷双手搂着孙周延的后颈，脸上的红晕无法消散，每当有烦心事的时候，她便会邀请孙周延来她家做客，因为她觉得
——纵欲是最好的解决压力的方式。
在深夜两点的单身公寓，孙周延腾出一只手将床头灯调暗，金炫廷躺在她身边，头枕着她的手臂正闭目养神。
“炫廷欧尼今天觉得心烦，是因为最近的失踪案吗？”
“是，也不全是。”
“呜，”
“不过周延不用担心这些。”
缓缓睁开眼睛，金炫廷把手搭在孙周延的侧脸，妹妹正对着她嘟起嘴做委屈状，她知道，这只是在引诱她更开诚布公一些，孙周延向来了解她的弱点，
即是对妹妹的撒娇束手无策这一点。
“欧尼是一开始就知道，那家伙的犯罪行径嘛？”
“也不是，其实他们公司已经被检察院列入名单，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来下委托确是偶然，只能算是给了机会，加速了我们对他的调查罢了。”
“自投罗网嘛...”
“嗯，所以我和视厅那边先打了招呼，万一委托人真是什么危险人物，知妍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知妍欧尼怎么会是孤军，明明还有我和Luda欧尼这样的坚实后盾。”
“是吧，知妍让Luda来假扮失踪者，实在是我没想到的。毕竟那孩子才来公司多久，那晚要真发生点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向我后辈交代。”
“后辈，欧尼什么时候又有个亲近的后辈了。”
“周延究竟有几个好欧尼，我也从来没过问过啊。”
“欧尼你知道我的，任务需要，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的女亲罢了。”
“我当初请周延你来帮知妍，从未是想让你...”
金炫廷的手伸回被子里，悄悄滑到孙周延的腰侧，用食指与中指在上面缓缓交叉做走路状，惹得孙周延只觉一阵痒。
“...出卖脸蛋。”
“好痒。”
这下孙周延也把另只未被枕着的手伸进被子，抓住姐姐的手，阻止金炫廷手指在她腰侧的挑逗，又把漂亮的脸蛋向金炫廷方向凑了凑。
“欧尼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才和我保持这样的关系吗？可是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对我呢？”
“只是有点累了，白天竟从委托人家中搜出了失踪者的笔记本，令人费解。让科搜研破解了密码查看了里面的资料，失踪者这几个月来确实收集了许多罪证，不过要判定较重刑期的话，还是要更有力的”
“炫廷欧尼，不要扯开话题。”
“...证据。”
“证据就是，”
两人距离早就只有咫尺，但孙周延还是决定让她们的鼻尖再次打架，即使她并不准备再和金炫廷做一次。
“欧尼今天在做的时候，太过不专心。”
“是吗？”
“理由会是什么呢，按照欧尼的性格，你一定不会亲口对我说出口，所以我擅自揣测你的心情。”
“那么周延得出的结论是？”
“是因为我和Luda欧尼一起去了酒吧吗？”
“不愧是我们侦探社一流的调查员。”
“欧尼想要我怎么说呢？”
“不说也行。”
“那欧尼就会独自生闷气。”
“太沉重了嘛。”
“不，我喜欢欧尼对我拥有占有欲...”
“却不需要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吗？”
“嗯。”
“一开始我们不就是这样约定好的吗，也不会因为别人而打破。”
“但是打破约定的，”
孙周延没有把话说完，便被金炫廷的亲吻打断了。
与金炫廷保持这样的关系，对她来说也不算是煎熬，不如说是一种合作共赢。
她自认和谁都能友好相处，却不会真的去喜欢上谁。金知妍也好，李Luda也好，大学馆的同学们或是任务需要她所接近的人们，孙周延不讨厌认识新的人，却也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这是她自己都不太了解的习惯，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是她的潜意识在作祟。
只是李Luda的出现，让她略感危机。
看着金炫廷保护她，贴近她，照顾她，还亲自送她回家，这也许孙周延那天故意邀请李Luda一同去酒吧做任务的原因，只是金炫廷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她为什么会感到好奇？
其实孙周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喜欢什么的，对所有人都满怀热情的她来说，太过复杂了。
所以金炫廷在第一次去大学馆做讲座的时候，在与孙周延的课后交谈之中就已然意识到：孙周延这般热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获得她的青睐，比起给予她什么，不如向她寻求什么来的更有效率。
这是她邀请孙周延加入侦探社的理由之一。
或许把孙周延留在身边，更像是私心了。
在孙周延回应着她唇齿间情热之时，不专心的金炫廷还是有一点点烦恼，她是知道孙周延刚才未说完的话会是什么，所以才故意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她们之间的约定，好似已被李Luda打破了。
无论是孙周延对李Luda的好奇心，还是金炫廷本身并不讨厌李Luda，亦或是李Luda本人对金炫廷的想法。
这事情并不复杂，无非是人不可能永远只喜欢一个人的问题，既然日常工作与案件已然使她感到烦恼难耐，那么在私生活里开放一点，也许对她的身心都有益。
再说，此刻她也无暇顾及。
次日。
“周延，早啊。”
“早上好，知妍欧尼。”
“你最近怎么，每天和不同的人一起上班。”
“我们公司一共也就三个人。”
“哦？那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知妍欧尼看来已经结案了，还有闲情拿我说笑。”
“说起这个，你周末和Luda去『So‘s』了？”
“欧尼真是消息灵通。”
“炫廷欧尼这家伙。”
“失踪者在『So‘s』这件事，欧尼也早就知道了？那为何不”
“因为对于假账案来说，她不出面更好吧。”
“诶？”
“后续的事情交给炫廷欧尼就好了，周延...不必担心这些。”
“欧尼怎么和炫廷欧尼对我说一样的话。”
“因为你正义感太强了。”
“欧尼难道没有正义感吗？”
“嗯。Luda给我发信息说今天请假。”
见金知妍已然打开手机，故作回复消息地开始敷衍她，孙周延就也不继续追问下去了。
是吧，也许她真的不必担心后续，有些事情，总归是不知道要比知道来的好一些。
她转身看了看李Luda的工位，金炫廷该不会先下手为强了吧。
“欧尼我出去一趟。”
“嗯，回来帮我...”
“带一杯冰美式，对吧，没问题。”
“谢谢你啦。”
孙周延套上外套，背着斜挎包便跑了出去。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呀，金知妍揉了揉太阳穴，心想金炫廷也真的是对孙周延太过宠爱，才会明知孙周延对李Luda怀有好感，也还继续和她保持关系，陪她们玩这修罗场般的推拉游戏。
嘛...也许这不过是她这位过于正直的检察官欧尼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说起修罗场，她也不是什么能够给人提建议的立场。
这不回完李Luda的消息刚坐下来，金炫廷就推开公司的门走进来了。
“社长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
“Luda不在吗？”
“周延也不在，那欧尼是不是可以转身就走了？”
“那正好，我是来找你的。”
“是吗？有正事儿啊？”
看来即使身处修罗场，也还是有在好好搞事业的她们家社长。
“嗯，关于委托者的做假账的案件，我们一开始不是按暴力行径现行追责打开突破口的嘛。”
“是吧。”
“我只想和知妍确认一下，你是知道委托人家里一定会有失踪者的笔记本，而笔记本里有做假账的证据，所以才制定了这个计划吗？”
“我倒还没有推理到这种程度，只是结合Luda发来的委托人背调资料和一位线人给的关于他们公司可能做假账的风声，来假设他急着找失踪者的原因罢了。”
“风声啊。”
“怎么了？”
“没什么。即将开庭了，我是想有些事情，我大概了解一下，才好假装一无所知。”
“炫廷欧尼是觉得，这假账的案子太顺理成章了？”
“嗯。”
“那么再假设一下，委托者有什么...必定需要犯下罪名的原因吗？”
“有因必有果嘛...”
“结果是他被抓进去，那么他被抓进去，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这就是欧尼周末请周延去确认失踪者是否真的在『So‘s』的原因吧。”
“我也只是猜测。『So‘s』的调查资料，你都看过了？”
“嗯，所以关于委托者的事情，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犯罪的种子，作恶的伏笔。嗯...确实不无可能。”
“问题是谁埋下的呢？”
“你心中有人选吗？”
“欧尼想知道失踪案的真相吗。”
“ 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与假账案的判决，可以毫无关系...我是说，不去证实也没关系。”
“不，就算是正义，也要行之有度才是。”
“没想到还会从知妍口中听到这种话。”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再去面对...”
“抱歉，知妍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
“炫廷欧尼，你私下里总是这样，太过容易就退让了，真是与你工作时的作风大相径庭。”
“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强人所难。”
“可是啊，”
金知妍看了眼手表，心想照孙周延一如既往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她应当会在李Luda家待很久，也就不会给她带冰美式回来了。
这不马上，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她都没有要解锁去看看是孙周延发来了什么，而是故意对金炫廷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上面显示的是：
JuYeon._.：欧尼对不起，Luda欧尼感冒了需要照顾，我今天来不及带冰美式回去给你了ㅠㅠ
确认金炫廷已然看清信息，金知妍才继续说了下去。
“炫廷欧尼再这样退让下去，怕是会后悔莫及。”
8.
金知妍的话不无道理。
金雪炫叹了一口气，她把冰美式递给坐在办公桌后的金知妍，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
“今天侦探社只有知妍上班吗？金检察官她们呢？”
接过冰美式，金知妍喝了一口放在了桌上，桌上还摆着几份文件，一些是之前孙周延和李Luda调查的，一些是金炫廷拿来的检察机关资料。
“她啊，此刻怕是在我们技术员的床榻边上。”
“诶～技术员就是之前那位棕色长发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雪炫你就不要再加入她们的混战了吧。”
“是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还没有说清楚呢。”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
“真是冷漠啊。”
说着金雪炫在办公桌前的位置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视线缓缓扫过桌上的调查文件，最终才看向金知妍的眼。
“我可是特地来通知你，”
“委托者越狱了？”
“不是，比这还令人惊讶。”
“还能有什么事会比这更”
“娜娜欧尼引咎辞职了。”
“...”
“虽然我不知道知妍和欧尼过去发生了什么...好吧，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道。”
“雪炫为什么要来通知我呢？那欧尼的事情，你觉得和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关于你的旧账被翻出来了。”
“我的旧账？”
“听说知妍当初离开科搜研，是因为被发现提供了机密文件给外部人员，来换取对方手中的信息。”
“不能否认呢。”
“虽然你说不能否认，但是这件事情，现下被推翻了，因为珍娜欧尼说当初泄露机密的人...”
“是她。”
“知妍料到她会这么说了？”
“不如说，是我这样对她说的。”
“诶？”
“「欧尼想要获得我的原谅的话，就离开科搜研吧。」是那天我在咖啡厅和她说的原话。”
“知妍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病态的报复心理吧。”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对啊，我倒是很希望能变得像雪炫这样单纯善良又无私。”
“折损我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想要我的原谅。毕竟过去的我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她众多可替换可舍弃的法医实习生中的一个罢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是因为你无可替代，所以她才想让你离开吧。继续呆在那里，你也只会感到憋屈又痛苦，至少那时在我眼里，你好似不再想成为一名法医了。”
“雪炫...”
金知妍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于是金雪炫从客椅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向前拥她入怀。
金雪炫并不真的清楚过去金知妍与林珍娜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什么立场来插手她们之间的矛盾，她只是不喜欢看到金知妍失落的模样，每当提到过去就变成了露出尖爪的小猫一样。
也不清楚，金知妍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在两年后再次回到这个城市。
但她至多只是她亲近的好友，对于她所感受到的绝望，她又能够为她做些什么呢？
“如果知妍感到痛苦的话，可以依靠我，向我诉说。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这个地方，难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至少...利用我可以对你起一点作用也好。”
“你太善良，又对我太亲切了，雪炫。”
“我们不是亲故吗。”
“但是，”
金知妍轻轻推开金雪炫，伸手替她将发梢别在耳后，看着她露出苦笑，一时有点红了眼眶。
“但是我不能滥用你的善意。”
“为什么？”
“因为真相有时候，总是会让人感到无可奈何，而我不想让雪炫感到失落。”
“你说。”
“哎。”
金知妍站了起来，示意金雪炫陪她坐到办公室中央的长沙发上。
“当时有个案子。受害者是一名女性，意外暴毙，死者娘家的家属要求验尸，珍娜欧尼与我解剖后得出的结果是她长期遭受暴力，最终死于颅内出血。”
“你提过，两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但是我没有和你说过，最终提交的报告，却掩盖了她长期遭受暴力这一点，只写了是因意外撞击而导致的致命打击。所以最终刑侦队便以意外结案了。直到我一位做媒体亲故来找我套情报，说是否知道最近视厅某高层妻子突然离奇死亡的事情，问我有没有做过尸检的印象。”
“所以是你”
“嗯，我便把被掩盖掉的报告，与亲故交换了那位高层的具体信息。后来便是那位高层家暴妻子致死的记事登上了报，一时舆论哗然；再后来，我便是被扫地出门了。”
“很是常见的打开方式呢。”
“原来雪炫不太会在意这些，所以即使知道这些事情总是发生在组织里，也还是继续呆在体制内。”
“我也在意的。...可是如果想要改变这种状况的话，首先要身居其中。”
“但我逃离了。”
“不是你的问题，”
“那究竟是谁的问题呢。”
“知妍，我从没有觉得谁能够凭一己之力来改变视厅内的现状。我们所能做的都微乎其微。但是即使是微弱而又难以被听见的声音，如果感到痛苦的话，也要大声嘶喊出来才行。这样...才能够得到帮”
“我做错了吗？”
“你做的对。”
“所以珍娜欧尼才会想要我的原谅吗？”
“你也可以不原谅她。”
“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
“你不一定要解开过去的心结，也不用对我坦诚，这些都强求不来的。我希望知妍可以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
在狭窄柔软的沙发上，金知妍推到金雪炫，身子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就像这样吗？”
“这种事情...”
金雪炫倒也不示弱，她抬手环住金知妍的后颈，今天第二次，让金知妍摔进她的怀抱。
“今晚回家做也来得及。”
“那有什么事情是来不及的呢？”
“珍娜欧尼现在在机场，打车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诶？”
“或是和我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也可以。”
“雪炫，你不能总是这么善良...”
“那么知妍要怎么选呢？”
“晚上，我们在『ArroW』见好不好。”
“好啊。”
从金雪炫的怀抱中爬起来，金知妍几乎是跑了出去，在大楼外的路口拦下出租车，一鼓作气地直奔机场。
当然，她自认对林珍娜完全没有留恋的。
她追上去完全是因为，觉得林珍娜要畏罪潜逃。
她对金雪炫的自白有所保留，这点她相信金雪炫也明白。过去林珍娜做的事情，除了背着她做伪证报告，无视那些高层对她的骚扰，还有就是，林珍娜本人对她的过分亲密。
就算是女子同士之间，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的，不可以跨越的一线，是绝对不该去触碰的。
只是像林珍娜这样过于漂亮的脸蛋，无论在哪都会受人追捧，让人为之倾倒；在此之上，她还是她的直系上司，如果向她正经八百的提出睡一次的邀请，她接受，或许情有可原。
因为放在林珍娜身上，这要求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金知妍从出租车上下来跑进机场，她回想起两年前最后一次与林珍娜见面，是在她家床上醒来。其实她有些记不清前一日晚上的事了，只是当下的头疼欲裂与眼前光滑白皙的背，可以瞬间解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就算是喝了酒，她也应当会拒绝她的邀请才是啊。
在显示去往国外航班标识的进站口边上大喘气，抬眼就看到林珍娜拖着行李箱从候机座边上面带微笑的走向她，好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来见她一样，都还未选择检票进站。
“欧...欧尼。”
“你这样跑来找我，我们雪炫会伤心吧。”
“那如果我不出现的话，欧尼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吗？嗯...多少会有一点吧。”
“欧尼要逃去哪里呢？”
“知妍要和我一起去东京吗？”
“听起来不错。”
“是吧。”
“但是案子还没破呢。”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那位...”
“是啊，欧尼应该很满意吧，那家伙落网。”
“满意吗？嗯...他落网，与我何干呢。”
缓过气来，金知妍直起身子，她伸手抚平自己衬衫的褶皱，在脑海中寻找一个侦探开启推理的开场白。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炫廷欧尼的推测。”
“换个地方，我听，你说。”
9.
A娱乐公司虚拟偶像企划，不算是很成功，不如说投入资金完全没有得到相应回报，一时间企划被搁浅，连公式账号都停止了运营。
该企划由公司设计总监负责，而为虚拟偶像配音的女孩子们，多用线上艺名活动，不露真身；也由他手下的人负责联系、安排住宿练习活动等等。
近几个月来，虽然企划搁浅，却还是定期有金额转入女孩子们的账户，明面上是写作『艺术补贴』的每月固定工资发送，实际上金额远远超过基础工资，而总监声称是公司合理避税而让她们去提现，再存入另个账户。
倒是很简单的做假账的方式，女孩子们有工资拿也不会多加怀疑。
问题便是出在了总监最喜爱的那位女孩子身上。
人总是有喜好的，在一群人中，不可避免地有相对喜欢，想要亲近的人。
总监对那位女孩子很是照顾，也许是因为长相，也可能是因为性格，总之，他自认对那女孩十分关照，偶尔对女孩子有些肢体接触，见对方没有明确拒绝的样子，还会对此行径沾沾自喜。
所以他常会在她面前装作很了不起的模样，对自己“高超”的赚钱方式十分自满，在聚会时喝了酒还很骄傲的当成谈资全和她说了出来。
人又总是会被什么东西蒙蔽双眼。
当那女孩一步步的收集了他的罪证，到足以拉他落马的程度，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她便是找到了在地下偶像女孩子的小圈子里口耳相传的，一家无条件为女孩子提供帮助的店。
『So‘s』说出缘由，
『SOS』施以援手。
“然后，『SOS』就为她制定了，先故作失踪，再透露有他的把柄，引他现身暴行，最终偷藏失踪者笔记本进他家这一系列让委托者落网的计划。”
站在头等舱专用的梳妆间内，两人之间隔着林珍娜的银色行李箱。金知妍向后靠在梳妆台上，说着金炫廷的推测，而林珍娜站在她的对面，背靠着梳妆间的门故作镇定。
“嗯...金检察官的发想还蛮有创意的。”
“而且也挺合理的。”
“可这与我”
“和欧尼一起去『So‘s』那天我便发现了，欧尼明明常去那里，瞬间变出了去渍笔的模样，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
“早知道知妍你这么适合当侦探，也许当初我把你赶出科搜研这件事做的并没有错。”
“那么白天咖啡店店长是智珉欧尼，晚上酒吧店长是珍娜欧尼，这样的推测没错吧。”
“反了。智珉是我高中时的亲故，以前是我们摇滚乐团的吉他手，她才是酒吧的店长。泡咖啡，只是她的兴趣罢了。”
“欧尼还玩过摇滚乐团啊。”
“看不出来吧。”
“嗯，欧尼所做的这一切，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为了”
“帮助她的行为只是为了让真相大白，抓捕他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正是知妍所追寻的吗？”
“但这都是炫廷欧尼的推测罢了。”
“这样啊。那么...”
林珍娜这下看上去有点犹豫了，不像一开始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或许是在纠结，要不要把问题问出口。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就接受这样一个，大家都能够感到满意的真相。
但金知妍看着她，把手搭在她的行李箱把手之上，即使她不问出口，金知妍也会自己继续说下去吧。
“...知妍尼的推测，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还以为欧尼不会问出口呢。“
“我也以为我不会。”
“计划，早在委托人犯下做账吞钱的罪行之前，就已经制定好了吧。”
首先吹吹耳旁风，在社交平台上给他推一些关于财务管理与资金调配的数据信息。其次，提供一些公司账本漏洞，让他有机可乘，有缝隙可钻，获得转移资金的方法手段。再者，监控他的行为，只要他动了歪念头，就能保留下证据使他入狱。
这计划的伏线只要埋的够久，设计者就能够成为受害人，人们就只会相信故事的开头，是他犯下了罪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掩盖罪行，一错再做，终被捕获，便是完结一桩大快人心令人称道的故事。
而不是一场全员恶女的，循序渐进的，犯罪引导计划。
“可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如此这般的使他犯错呢？”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错的。”
“所以炫廷欧尼所说，他对她过于殷勤这点，这才是故事的开端。”
“嗯，知妍不是很了解吗：他人所认同的好，对于他人以外的人来说，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好。”
“他自以为是的温柔体贴，对她关怀备至，对于失踪者来说，却只是职权骚扰，令她感到无比沉重难捱，却又无可奈何是吗？”
“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在职权骚扰上升为跟踪狂伤人之前，保护她远离他的独占行为，制定这些计划设计他，让他自己踏入利欲熏心的陷阱。知妍啊，我们的工作，至多不过是微小的『干预未来』。”
“『干预未来』...所以欧尼也没有想过你是错的，是吗？”
“不，善良不是借口。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扼杀另一个人，当然是不对的。”
“我不是在说现在的这件事情。”
“我们就不要再翻旧帐了。”
“通过这个事件我才意识到，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欧尼...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吧。”
“诶？”
“只是想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做了什么，所以才灌醉我，带我回家，假装与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你既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就不要做这些假设了。”
“欧尼这么做，也是为了『干预未来』吗？因为那时我把机密文件泄漏了出去，所以上面已经盯上了我。欧尼肯定很了解他们的手段，他们可能会使用潜规则羞辱我，也可能暗中对我下手让我在视厅内再无立足之处，”
说到这里，金知妍推开了行李箱，向前靠近林珍娜一步。把漂亮脸蛋贴近姐姐的耳朵，对着她低语：
“既然如此，不如你亲手毁掉我。”
“无稽之谈。”
“我一毕业就在欧尼手下实习了，知识道理，技术手法，职场生存法则，社会人际管理，这些，全是欧尼教会我的。”
“那些都是你自己学会的。”
“这说明欧尼当初很了解我，知道以我的自尊心，如果想让我自己心甘情愿又不留情面地选择离开，对我做什么事是最行之有效的。”
“...”
林珍娜不说话了，她现在觉得有点言多必失了。
过去她确实相对了解她手下的这位实习生，但是过了两年，金知妍比她想象中要来的成长的更多，之前在咖啡厅开玩笑说她是一成不变的，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成熟了许多。
现在的金知妍不会太过骄躁，能更客观理智的看待事物，这样的状态很好，只是放在这桩案件上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从上次在咖啡厅与你分别之后，我回去就在思考欧尼对我说的话，既然并不是非我不可，为什么不能够是我呢？就算是被我误会，也要保全我，又到底是为什么？欧尼对我，难道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知妍，你的疑问好多，你不是侦探吗？这些问题，”
“如果我能够一一自我解答的话，那欧尼能不能...告诉我答案是否正确呢？”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的判定，又有什么重要的。”
“娜娜欧尼，欧尼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呢？”
“大道理谁都会讲，问题只是在于做不到罢了。言行一致，言行不一，都是人类的本质。我对知妍，一点想法也没有，就算带着喝醉酒的你回家，也不会想要对你做什么，这样的答案，你会觉得满意吗？”
“我不满意。欧尼为什么突然离职？”
“不是知妍叫我离开科搜研的吗？”
“既然欧尼没有做错什么，不对我感到亏欠，并不需要我的原谅，那为什么还要听从我的气话？总不会是因为害怕犯罪引导的事情败露，让委托人陷入困境的计划功亏一篑吧。”
“是吧，都被知妍看透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欧尼是觉得畏罪潜逃的话，会显得更像主谋一点吗？”
“好了，到此为止。”
“可是主谋到底是谁呢。值得我的娜娜欧尼不顾名誉，也要维护她的身份。”
“知妍啊。”
“Luda感冒了。”
“Luda是谁。”
“想要对侦探社的动态了如指掌的话...首先要身居其中。那孩子确实很聪明，都可以成为我们侦探社的第二位挂名侦探了。但我想她应当已经后悔招惹了我们检察官，又摊上了我们调查员了...我是说，如果她已经心有所属了的话。”
“知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Luda是我妹妹的？”
“嗯...妹妹这件事倒是此刻听欧尼亲口告诉我的。一开始我只是想这个计划的达成，那些社交平台推送，系统数据漏洞，把无名的虚拟偶像少女掩盖成原画师的名头，一名技术高超的黑客是必不可少的。这不正巧，我们身边正好有一位。再说，Luda她，好像就是个偶像宅来的。”
“连我不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你说那孩子是偶像宅这一点吗？”
“我还以为那女孩是她女友来着...”
“那就更合理了。”
“这就是知妍的全部推测了？”
“嗯，欧尼。你知道我的，我向来只会相信我想要的真相...无论那是否是真相。”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想想...把这些推测全都告诉炫廷欧尼和雪炫，这样所有的判决都要被推翻重来，真正的真相与正义就能被搬上台面，”
金知妍向后坐在林珍娜的大行李箱上，插起手来又翘起了二郎腿。
“又或者是...”
这下她看向林珍娜的样子显得有些得逞又势在必得的意味了。
“欧尼对我再说一次。”
“说什么？”
“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是我太娇纵你了。”
说着，林珍娜向前弯下身子来，抬手抵在金知妍的侧脸，在金知妍的嘴角，亲口送上金知妍想要听到的答案。
“嗯哼。”
“我确实对你，有许多想法。”
浅吻金知妍的唇，林珍娜马上便是准备起身了。要说她对金知妍完全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总觉得金知妍还是会应过去的事情厌恶她，所以她们之间，也真的不可能再有点什么了。
“得知真相的我其实还有一些遗憾。”
“嗯？”
“我并不是因为欧尼对我做了什么而离开你的，”
金知妍伸手抓住林珍娜的衣领，阻止她欧尼总是欲作逃离的心思。
“只是那时我留下，可能会对欧尼造成更多不好的影响，所以...”
轮到金知妍微微起身，鼻尖贴着鼻尖，眯着眼睛看着林珍娜的红唇了。
“所以，不要让我有遗憾好不好，娜娜欧尼。”
说罢，金知妍便是将自己的真相递了上去，在机场无人的VIP梳妆间里，一边用膝盖将林珍娜的腿隔开，一边灵活又轻巧的用手指解开了姐姐的牛仔裤纽扣，试图让她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了。
看来金知妍和李Luda完全不一样，她并不是一个颜控。
但她却喜欢看林珍娜在她身下，对她的动作做出反应的动人模样。也许这样说有点恶趣味，她对林珍娜总是怀有敬意的，只是这样将自己过去仰慕又向往的对象玩弄于手掌，才更让她觉得兴奋、刺激又有趣。
其实两年前继续与林珍娜相处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做出什么来。但是，用孙周延的话来说，这些都不会是犯下错误与罪行的借口。
那么这一切就都是错误的吗？
从头到尾，金炫廷与金雪炫对这事件真的一无所知吗？还是说她们已然了解了许多，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呢？
如果她没回来的话，这案件分明请金雪炫帮忙就可以解决了，何必大费周章...是因为检察厅已然盯上了这公司吗？那也不必请朴秀斌搭线，让李Luda亲自入侦探社吧，难不成只是为了防着她嘛？
但李Luda的伪装并不高明，甚至成为了她用来揭秘公布真相的把柄来胁迫林珍娜，那么林珍娜又是否真的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才不拒绝此刻她对她的欲望吗？
还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情节能够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吗？
啊...金知妍感觉自己刚理清了思路，却更加迷糊了。
这些复杂的脑内推理与假设，加上那些她曾对林珍娜有过的憧憬与幻想，两年前的误会与难以回转的现实，使她内心挣扎，使她过分压抑克制到有些病态的程度了。
所以她应当真的与她有点什么，金知妍尝试这样说服自己，才好分清楚她对她所怀有的究竟是何种心意。
上前亲吻姐姐的眼睛，唇上温热的触感使她感到稍稍放松了下来，也许她早该这样做了。
“欧尼，娜娜欧尼。”
“嗯？”
“欧尼太令人着迷了。”
“这么突然。”
“好想拥有你...”
是吧，也许只是因为病态，不是因为喜爱，才会让她觉得与她交欢的画面是如此这般，
美不胜收。
END
一个长达5s的彩蛋
“嘎度x8”
lldd：娜娜欧尼，SOS！
lldd：我真的没想要介入我们社长与调查员之间的感情，我们家小偶像还在等我去咖啡厅约会啊。
lldd：「image」（廷延在她家厨房的背影照）
lldd：今天怕是踏不出我的家门口了，欧尼你就忍心看我这样吗！
lldd：⚠️我的宝贝裕姝说她要过来找我⚠️
lldd：本来那天和周延去酒吧被她泼酒的时候就在吃醋了啦！
lldd：呜呜呜修罗场啊救命！
lldd：珍娜欧尼，为什么已读不回？
“这家伙好吵。”
金知妍从床单中伸手拿过林珍娜的手机，在林珍娜的微笑中解锁，单手码字，再给李Luda上传一张照片，顺手关机。
JinanaL：在忙。
JinanaL：「image」（凌乱被单上的十指紧扣）
让收到图片的李Luda莫名的有一种，『赢了游戏，输了欧尼』的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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